春日随想
作者: 易彦妤单位:重庆邮政工会

  皮肤总比大脑警觉。当裹挟最后一丝寒冷的风吹过面庞,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便能感受到,凛冬已过的讯息。而重庆的春的来临,往往带了一些所谓的猝不及防。多么冲动,多么热血,像萌动在绿茵之中手舞足蹈的少年。意气风发,好不快哉!那么,春来的时候,它究竟是什么?迎春的花骨朵在告诉我,嫩绿的新叶儿在告诉我,破冰的河面告诉我,薄薄的衣布在告诉我——

  春是消融。

  消融覆盖在蠢蠢欲动挣扎新生的灵魂上的冰雪,消融沉睡于人心深处等待苏醒的梦境里的迷雾。春是周而复始的万象更新。枝头花苞初初绽放,怀揣整个冬季的蛰伏,你看它千娇百媚,它实则蓄势待发,要穷尽一生的艳丽,与整个春日争出高下。春不是温柔的季节。你看鳞次栉比之间,背着阳光也顽强存活着的青苔,它们是春雨带来的智慧启迪。雨多么伟大,洗刷了一切,又赋予一切新生,便是青苔,也是借着春雨的赠予,拼了命地冒出自己的青嫩气息。来自于雨,又沉默于雨,何其悲壮!阳光总是施惠上下,那恩赐太过渺茫,不如靠一场雨来得洒脱。能抓住的,就此要抓住不放;准备好的,就一定粲然绽放。

  春是轻巧。

  轻巧如一只无脚鸟儿,永远都在飞行;轻巧如一阵无名风儿,来去皆是禅意。我读到薄伽丘在《十日谈》中讲卡瓦尔坎蒂,说他总不合群,爱在墓地附近游走,豪门子弟不明白他为何不同他们一样耽于欢乐,于是就到墓地里讥讽他。卡瓦尔坎蒂说,你们在自己的老家里,爱怎么同我说话便怎么说吧。接着他身手矫健地越过他们的包围,扬长而去。他从大众与俗世观念的土地里一跃而起,不要同过往一样迂回与陈腐,所做的事轻巧无比,但却有钢铁的重量。

  春不也是一样,以和煦的姿态冲破冬日凛冽的寒风,让已然习惯用厚重衣物包裹自己的人们接受全新的季节。人们说春寒料峭,那样不同于冬季的刮骨的寒意,是在提醒昏昏欲睡的人们,摒弃旧的,用躯体来感受真实的自己,就能被包裹在暖得灼热的春风里。

  春是自由。

  寒冬束缚枝芽,束缚河流,束缚流动的、茁壮的生命体。它像一幅静止的画,好像是眷恋,可在我看来是自欺欺人地不接受“流逝”。生命的来来往往是没有办法控制的,春来了又走,每一年的春都不再是上一次的春,但每一次春日的参与者,都能燃尽自己来纪念伟大的时刻。每一年的春,意味着每一个人的老去,岁月是猝不及防也是温柔,皮肤或许能被暂时地留在看起来像青春的时分,但心境呢,果真能一如往昔么?时光也应该拥有它们的自由,而春能点缀这样的自由。无论多少年岁,都应该拥抱珍爱那个时候的自己。音乐剧《伊丽莎白》有非常经典的唱段:“想踏上冰面,亲身体验,它到底多坚固,我冒什么险只与我自己相关,我只属于我自己。”

  珍惜每一次的春,它走了便不会再来。因为它是自由的,你也应该是自由的。当太阳穿过窗帘洒向你的房间,它在动身;当温暖通过布料传到你的皮肤,它在行走;当光芒透过皮肤晒进你的眼睛,它在靠近。它消融了寒冷的过去,它轻松了沉稳的当下,它自由了无限的以后。 

  这个春天,正好!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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